“照三弟妹這麽說，我該怎麽辦才好呢？”烏氏一副真的被說動了的樣子。

三嬸心裏一喜，依舊憂心忡忡地道：“我們應該去勸勸母親和兄長，他們不能光心疼晴姐兒，也該想想府裏其他的孩子。他們因為晴姐兒的事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。我聽說德哥兒因為有人說了晴姐兒的壞話，昨天在學堂裏都跟人打架了是不是？”

因為老夫人進了宮，姚啟明每天都回來得晚，這幾天吃飯都是各自領回院子去吃的。

這要多虧了姚權這個包打聽，昨天看到姚樹德遮遮掩掩的回來，跟過去一看，才知道被人揍了。順便還聽到了烏氏咒罵姚初晴的話，回來學了給她聽，三嬸才知道原來烏氏對姚初晴有這麽多不滿，所以三嬸才到西跨院來尋求支持。

“可不是啊，那孩子實誠，眼裏揉不得沙，鼻青臉腫的，可把我心疼壞了。”烏氏的臉色這才微微變了。

“是啊，府裏幾個哥兒，我家那三個皮得沒邊，我對他們實在不抱多大的希望，德哥兒和小青兒一個沈穩，一個聰穎，一看就知道將來會有大出息。但若別人知道家裏出了個不知廉恥的長姐，是不是也會被人懷疑他們的人品和教養？二哥辦事穩妥，現在的官階雖然不高，但他還年紀，過個十年八年的，準能升到正三品。現在出了晴姐兒的事，又會不會影響到他的仕途呢？”

“三弟妹果然是個通透的人，竟想了這麽多，而且每一點都恰好切中要點。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，這讓母親如何割舍？”烏氏就著三嬸的話道。

“我想母親再心疼孫女，相比自己兒子的仕途和孫子的未來，她心裏肯定會有抉擇吧？”

烏氏給她倒了杯茶，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。

三嬸悠然端起茶杯，抿了口，嘆息著道：“不知母親何時回來。”

“應該就是這兩天了吧，兄長說麗兒現在可以下床行走了，說了母親壽宴前一天回來的。”烏氏道。

三嬸沈吟片刻，“晴姐兒這事，雖說不是她的錯，可誰讓她運氣不好呢？在老家可不管你這麽多，你若是貞烈，死了還能被人說幾句可憐。要是活了下來，千人所指還是輕的，家裏人更是在當地擡不起頭來，要麽搬走，要麽就永遠低著頭做人。失了名節可是要沈塘的！但這是京城，雖然對姑娘們沒那麽苛刻，但我們府裏不做點什麽，將來走出去也是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吧？我看唯今之計也只能建議母親和兄長，將晴姐兒送到齋堂裏去清修，以正姚府的名聲了。”

烏氏含笑看著三嬸，她有些糊塗了，這個妯娌怎麽像只惡狗似的，誰都敢攀咬？剛開始的時候，老戳著她的痛處來說話。偶爾也跟姚初晴對著幹，當時她也沒瞧出有什麽。現在回過味來，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啊。

自姚初晴失蹤起，三嬸似乎就是喜多過了憂。也是她說得最多，覺得府裏不該派人出去找姚初晴，覺得姚初晴遭遇了這樣的事，若還活著回來，那就是對不起家裏所有的人。

說了那麽多，發現不奏效之後，現在又改變策略，要把姚初晴送到廟裏去青燈古佛了卻殘生了？

“三弟妹說的是呢，晴姐兒若是懂事，就該識大體，犧牲她一個保全全家人。等母親回來，就拜托三弟妹去跟母親商量了，我代音兒、德兒，謝過弟妹，我會告訴他們，讓他們永遠記得弟妹對他們的關懷關心。”

三嬸臉上的表情一滯，心裏忍不住罵烏氏狐貍，太狡猾了！讓她一個人去說？就是因為她說得太多，老夫人現在都不待見她了，所以她才來尋求支持，希望這次能夠說服烏氏出頭去說。

“二嫂，言重了。咱們是一家人，一榮俱榮，一損俱損，我也是為自己的幾個孩子考慮。母親一直嫌我嘴碎，說話不中聽，其實我都是刀子嘴豆腐心，我從心底還是很疼晴姐兒的，她遇到這種事，我比任何人心裏都難受。可總要有人去尋求解決的方法是不是？所以等母親回來，二嫂跟我一起去說，可好？”三嬸有理有據的陳述，為表情深義重，還特地擠出了幾滴眼淚。

烏氏面色猶疑，“如果母親不答應呢？”

“所以我才來找二嫂嘛！二嫂常在母親身邊侍候，還能摸不準母親的脾氣？找個合適的時機，母親一定會答應的。再說了，我們也不是把晴姐兒送出去就不管了，等過上兩三年，人們都忘了這段舊事，難道堂堂一朝丞相的嫡女還愁嫁嗎？”

烏氏遲疑的點頭，似乎覺得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。

三嬸心裏很自得，姚二叔是個傻的，娶個媳婦也不聰明，這京城裏的貴婦們，都比鄉下婆子還好糊弄，三嬸的下巴都快跌碎了。

三嬸又多說了幾處細節，和烏氏商量好，誰說哪一句，哪一個引出話題，哪一人結束話題，商量得細細的，才滿意的離開了西跨院。

烏氏沖三嬸離開的方向唾了一口，想拿她當槍使？還真把她當成傻瓜了不成？

姚初晴見到了鄄氏，問了幾句話，相信了她的說辭，把她放出了。

林大舅問：“她不會逃之夭夭吧？”

“我們能抓她第一次難道還抓不住她第二次嗎？大舅放心，她很快會回來的。”姚初晴笑得很自信。

鄄氏離開林府後，回到自己的住處梳洗一番，在夜色的掩護下，悄悄進姚府去找姚妙音。

她看著觀音像下慈眉善目的姚妙音，卻總得有些脊背發寒的感覺。

“奶娘這兩天沒在自己家裏，去哪裏了？”姚妙音的笑容有些冷。

鄄氏目光躲閃：“小姐，我出去躲了兩天，我感覺有人在跟蹤我，怕被人看出端倪，就去了我一個姐妹家裏住了兩天。”

她不敢說自己被林府的人請過去關了兩天，姚大小姐已經回來了，看樣子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，她不知道姚妙音為什麽會針對姚初晴，從前好還在姚府的時候，兩人的關系可是很好的，不知因何反目。

她這次來找姚妙音，一是想問問她男人的下落，二是再訛點銀子，準備逃之夭夭。再在京城呆下去，她怕自己會遭受池魚之殃。

“可看出跟蹤你的人是什麽身份了？”姚妙音問，同時心裏想，鄄氏不能再用了，馬上要處理掉。

“我沒敢回頭看，只聽到一直有腳步聲跟在我後面，我費了好大的勁才甩開他們，小姐放心，我嘴巴緊得很，哪怕真被人懷疑，也絕不會說出什麽對自己不利的話來。”

姚妙音點點頭，似乎很信任她的模樣，“辛苦奶娘了，我這邊無事了，你出去躲一下吧，最好是不再回來。”說著拿出一張銀票，遞過去。

鄄氏不著痕跡的瞄了下面額，收得有些忐忑，“多謝小姐。我還想問一下，我男人這些天去哪裏了？”

事成之後，鄄氏拿了銀子回去，男人說要出去喝酒，就再沒見到回來。她去找了，人家說他那天很高興，還難得大方的請了人喝酒，之後就先離開了。而她卻沒有等到他回家。

“他也躲起來了，等風聲過了之後，他就會回來。”姚妙音告訴鄄氏。

鄄氏半信半疑。當她回到自己的住處，一個殺手從天而降，說奉姚妙音的令來殺她滅口時，她才大驚失色。

林府的護衛及時出現，把她救了下來，帶進林府，她還不敢相信自己剛從鬼門關裏轉了一圈回來。

一杯熱茶送進鄄氏手裏，她才回過神來。握著滾燙的茶杯，她的身體還是控制不住的顫抖。

姚妙音要殺她滅口？

“奶娘不肯相信三妹會這樣對你是吧？想想她是怎麽對付我的，你也就明白了。”姚初晴說著，並把一串檀木珠子遞過去。

鄄氏慌忙放下茶杯，拿起珠子仔細看了起來，看到一個珠子上的豁口，驚愕地問：“大小姐這手串是從哪裏來的？”這串手珠是她男人常年戴著的，珠子上的豁口還是她兒子小時候不小心割開的。

“義莊。義莊有一具無人認領的屍體已經擺了好些天了奶娘想去看看嗎？”

鄄氏的身體頓時繃緊，瞪大了眼睛，“不……不可能的！”

姚初晴平靜地看著她，那眼裏純粹，不摻半分假。

鄄氏的身體頓時垮了下來，捧著手珠哭得傷心欲絕。

“三妹可以派殺手為殺你，自然也會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你男人。他沒有吃苦，殺手的刀很快，一擊斃命，他臉上還帶著笑。”

“嗚嗚……大小姐，我說！我知道的我全部說出來！”

姚初晴遞了一張帕子過去，“我們不急，奶娘先擦擦眼淚。”

而一旁的林大舅還有些不明白，他威逼利誘都沒有讓鄄氏松口，姚初晴把人放出去，反而讓鄄氏主動招供了？

姚妙音拿著一本佛經，靠在矮榻上，眼睛卻沒有落在經書上。

她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，姚初晴回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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